伊维菌素

还在写文,最近有点忙,感谢一直关注的小伙伴

兔子

       我坚信不止我一个人迷银发!   

       给大家的节日庆祝!!啊啊啊我好开心,别拦我!

       人倒霉的时候,喝凉水都能噎到。这句话一点也不假。

       她早在半年前就给平安夜这一晚幻想出许多美好计划,相比起教堂的子夜弥撒,相比起逛街购物喝杯奶茶,她倒是很想去一个吞云吐雾的酒吧里合着DJ疯狂地闹一晚上——她要被实验室的压迫折磨疯了,再也不想当什么人中翘楚。

       她老早地给自己买了身新行头,也不打算畏惧寒冷,漆皮细高跟,长筒渔网袜上衣裙衬托得身材越发窈窕,她这天的妆画得有点重,眉眼间带着点傲慢的冷艳,又给自己选了只血红色的口红,不太像个象牙塔里的女学生,倒是有点令人生畏。

       她挺喜欢血红色,确切地说是有点喜欢血,这是她不可告人的癖好,不然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一股脑扎进这么一个大坑里,当初一个前辈瞧着她欲言又止,最后只留下了一句:“劝人学医天打雷劈。”他说剩下的叫她自己顿悟,只可惜当年道行浅,终究没理解那句话里包含的沧桑,现在理解了,可也晚了。

       下午那会儿,她握着移液枪心不在焉,正盘算着几点撤退,那笑面虎的老师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探出脑袋,她心里打了个突,强颜欢笑。

       “今天穿的,挺漂亮啊。”她老师是个眯眯眼,他一笑,她的心就凉了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“年轻人啊,还是要以学业和事业为重,劳逸结合是肯定要有的,可是你瞧,我们生物实验就是这个样子,耗时耗力,又消磨耐心,趁着年轻,多锻炼锻炼,不然以后毕业了,想锻炼也没有机会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艹,她敢怒而不敢言,这一刻突然很想摔点什么,但转身看看一圈玻璃瓶,又觉得哪一个也摔不起,只能把那些已经在嘴边蓄势待发的骂人话悉数咽回肚子里,一时间感觉自己太阳穴直跳,血压都有些高。

       晚十一点,她把东西扔进恒温箱,整个一层楼已经没了声响,只剩下她一人吭哧瘪肚地干活,师姐早些时候叮嘱了她务必记得喂兔子和小鼠,据说前些日子排班表上的人不闻不问,以至于一批同笼的兔子饿红了眼,先是集体活吃了刚做完手术的那一只,从胸壁啃进去,吃空了一半,连肠子都扯了出来,紧接着是第二只,第三只,这一群可怜东西像养蛊一样自相残杀,最后唯一活下来的那一只,前几天又突然丢了,大概是有人喂完兔子以后笼子门没有锁好。实验室找了一天未果,就又进了一批新兔子。

       师姐说逃跑的兔子是“四”,那会师姐脸上笑得促狭,直拿她打趣。

       “小心夜路有兔子精跟踪你,你取了人家的‘心头血’,又是打又是骂,虐待人家这么久,现在人家逃跑了,一准要回来报复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她撇撇嘴,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,委实比不了师姐温柔如水,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向来一点动物福利都不讲。

       但也不能全部怪她。她举起左手,下意识看了眼手上的伤,这手掌上还规规矩矩地缠着纱布,破伤风,狂犬病,挨了好几针不说,那一口几乎要咬断了她拇指的肌腱,缝了三针,以至于现在还像个残障人士,单手洗脸,单手穿衣,更惨的——单手做实验。

       她对四的记忆真的是刻骨铭心,可不是么,差点就要咬到手骨上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那家伙比别的兔子都要大,她拎着他后颈皮准备把他拿出笼子的时候被踢坏了三双手套。老师说要采个血,耳缘静脉就够用了,可是她刚把针扎进血管里,那兔子突然暴起,一反身就咬死了她的左手,像条狗似的死死不放,一点也不像个兔子。

       她挺佩服她自己,即使是挂彩也要身残志坚,就像众多师兄说过的那样,她真的不适合接触动物,她只记得自己疼得仿佛觉醒了魔族血脉,拎着那双白耳朵把兔子往桌子上摔,四也不昂示弱,以一种公兔子独有的侵略者眼神怒然瞪着她,昂首挺胸,气势不凡,她特么居然在一个兔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浓烈的挑衅。四后肢强壮,这会儿蓄力一跳,眼睁睁要奔着她门面扑过来,还真是个三维立体攻击的兔子,她觉得四可能不止想咬断她的肌腱,人家想咬断的,明明是她的喉咙。

       淦。

       她抓着兔子后颈皮,嚎叫着喊来了两个师兄一人扯着前爪,一人拽着后爪,那兔子疯狂地扭动身子,红色的眼睛目眦尽裂,这感觉可太爽了,她狞笑着埋首抽了管“心头血”,颇有种小人得志的快感,连手都忘了疼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,”她拍拍四的兔脸,“有本事你就变成人回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等她走出实验楼,已经是凌晨的功夫,她打开手机看眼时间,屏幕的亮度刺得她有些眼痛,此刻十二点刚过,也许她还来得及去酒吧玩上几个小时,也许她可以回家冲一杯过于浓的甜奶粉,她没有太多犹豫,毅然决然地选了后者。

       倒不是她忽然顿悟了什么人生哲理,只是她忽然发觉有人在跟着她。那是一种强烈的直觉,像一只已经被猫盯上的可怜老鼠。

       此时夜已深,她离校园以千米有余,四周一片寂静,徒留下一排昏暗的路灯像是就要被吞没在黑暗之中,风戚戚地挂着,她从没发现这条回家的路如此怪异,就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,而有什么正尾随着她,若即若离,叫她想起初春该死的藤蔓。

       她喉咙有些发干,可她却不是一个感性的人,于是即使是危险在即,那点儿仅存的理智依旧占了上风,她能听到那人踩碎地上干枯树叶发出的细微声响,每一次行动事手肘摩擦腰际,衣服相互摩挲,她不敢轻易回首,于是只好抬起头,却正巧看见一轮惨白的月亮突兀地挂在当空,本该是害怕的,头脑却越发清明。

       她嗅见冬天干燥的空气弥漫着烟火的味道,混合着北风的清甜,天上的星星是明亮的,像任何一个童年的晚上,对未知的恐惧另她的头皮有些发麻,可也许是那人只是尾随,而迟迟未做行动,又或许是紧张得过了度,她的心脏‘砰砰’直响。

       这时,她毫无退路,又看不到前途。一路相安无事,但她知道自己就快完了。

       为了省下她不多的生活费,她住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,门卫室早就破败了,只剩下些断壁残垣,漆黑的,寂静的,甚至不愿施舍给她任何一点微妙的希望。她紧张得有些想吐,手心里全是冷汗,就是现在了,她想。

       于是她紧绷的肌肉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力,像任何一只曾经在她手中奋力挣扎过的兔子,离弦之箭一般向家门冲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她手心里满是冷汗,正神经质地揉搓手中冰冷坚硬的钥匙。

       她听见身后人鞋子踏在水泥楼梯上的声音,那声音仿佛是催命的鬼,快了,就快要追上她了。

       门锁在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,她慌乱地拔出钥匙,闪身躲进门里,这一刻她以为自己得救了,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过早地出现在心里,和方才一直被压抑住的恐惧纠缠着,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
       可她还是输了。

       一只有些苍白的手卡在了门与门框之间,哪怕是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阻止那人一点一点地拉开门缝,好像是击垮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冷静。

       她看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在那门外,晦涩的月光下,一个银发男人森森然笑了,那双眼是血红色的,这场景是如此地怪异,或许她这辈子也忘不掉。

       她感到世界在下沉,魔鬼在狂欢,就要结束了,或许这些恩怨就要结束了,在她曾经蔑视一切的时候或许就注定要有今日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回来了,如你所愿。”

       门在他身后发出垂死的呻吟,也杀死了她最后的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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